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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之二:地方化的世界主义 寻找归宿的城市最中国

http://sports.sina.com.cn 2008年05月24日17:36  北京晚报

  还是从三十年代开始说。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年轻的美国记者豪塞来到上海,为美国的四家杂志和报纸写上海报道。直至战争爆发,才离开东方回国。之后,他出版了《上海,买卖之城》,写了从上海开埠到租界被日本军队所占领的过程。这是我所读到过的文字最为出色的上海著作。他所用的大量含义丰富矛盾的词,层次丰富地传达了这个美国人对上海爱恨交织的情感和这个城市复杂的性格。

  在书中他特别描写了南京路。经过永安公司后,他描写了沿途中国食物的气味,中国人发出的声浪,中国人缓慢的方步,上海小姐的苗条和时髦,药店里的干田鸡奇怪的形状和人参与小孩身体的相似,金店里用银子铸成的宝塔,还有弄堂口代人写信的小摊以及对无所不在的黄包车以及黄包车夫的惊叹。当然,他也写到了苦力发出的声音,他也用了一个“唱”字来形容苦力在搬运时发出的“吭呦”声,与其他外国人在工部局近九十年的记录里不断表达的对号子声的厌烦所用的词一样。我试图寻找一个更合乎中国苦力号子中的“苦吟”的词,竟然难以找到一个完全对应的英文词。但他显然是理解号子的上海性和中国色彩,所以他将它算进上海的亚洲特色里。然后,他断言,“上海无疑是一座中国城市。这些街上的嘈杂,景物和气味完全是亚洲式的。在8.66平方公里的公共租界里,一百万中国人过着亚洲式的生活。”这是豪塞深为自豪的判断,推翻了当时大多数将租界成为欧洲飞地的判断。

  六十年以后,在上海出版了一本由一群年轻的上海史专家编写的大型图片册,介绍上海历史沿革。在书中,上海的土生近代史专家李天纲将南京路称为“世界主义的大马路”。这些上海史专家都太年轻,没有亲身考察过37年前的南京路,但他们有照片和历史记载为证。还有作为上海土生的知识分子,自幼在家庭聚会和私人的旧照相本以及老人闲谈里承接的城市民间记忆,给他们的方向感。他们提到在那条南京路上,中美图书公司里的欧美新书以及那些书对上海文化的影响,四大百货公司出售的最新世界各地百货和那些货物对上海人世界观的影响,他们提到白俄的小西餐馆,犹太人杂货店,西伯利亚皮草行,芭蕾舞学校以及中国人自己开设的西式照相店,他们将这种斑驳杂陈统一在上海的世界主义情怀之中。他们心目中的世界主义是一种从旧帝国的禁锢截然相反的状态,他们继承了那时每星期都要去中美图书公司逛一逛的文化人对现代性的敏感和热衷。

  与从美国来的豪塞不同,他们由衷地看到了上海的环球性。而这种对环球性的指认,与他们对上海被禁锢和被迫在几十年里与内陆趋同的现代史耿耿于怀的心情,有深刻的联系。因此,这种世界主义,更像是从上海生活产生出来的地域性感情,是有地方特色的世界主义。

  对上海身份的不同看法,如同人们对一个欧亚混血儿的看法相似。欧洲人看他,一眼看出更多亚洲人的细节。而亚洲人看他,活生生就是一个欧洲人。各自都是不错的,只是因为混血带来的模糊性,让人有可能如此的为他的身份争论不休。也正如欧亚混血儿通常会遇到的身份危机那样,上海的内心也充满了对于归宿的冲突与不甘。他常常不知道自己到底属于哪一个世界,应该属于谁,感情上又倾向于属于谁。这个含混的身份意识在近代中国屈辱的背景上简直触目惊心,就像是原罪。

  这是一个总是在寻找归宿的城市,看似飘荡失根,其实最是近代中国向世界开放过程的化石。在这个意义上,它又是一个最中国的城市。F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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